听听动物的声音
我们是动物,和你的世界交错在不同的时空,彼此能看到对方的身影却无法沟通。你对我的赞美或批评,都是出于个人目的,与我真实的生存状态没有关系。每天,我们都会发出自己的声音,你静心来听,才能懂得我们的爱恨情仇。或许,对你有用。
杜鹃
我是一只名鸟,一只血统高贵的鸟。我从诗经中飞起来,在唐诗宋词中翩翩起舞。一代代文人骚客在鸟类家族为我留下了最多的赞美诗,什么“鸤鸠在桑,其子七兮。淑人君子,其仪一兮” “杨花落尽子规啼,望帝春心托杜鹃”“枝头杜宇啼成血,陌上杨柳吹成雪” “布谷声中雨满犁,催耕不独野人知”……千百年来,你为我树立了鞠躬尽瘁、勤恳为民的光辉形象。对,我就是大杜鹃,属于脊椎动物门,鸟纲,鹃形目,杜鹃科。你还叫我杜宇、子归、布谷,这就是我的身份标签。传说古代四川人杜宇,自封为蜀王,号望帝。望帝冤死,子归鸣,你认为是杜宇的灵魂化为了杜鹃,布谷声声,牵强附会说望帝在催促农耕。加之我昼夜啼叫,声音悲切、高亢,触动了你充满想象力的神经。
在你虚构的天空我为王为帝,在鸟类社会我却有点臭名昭著。既然出身决定了鸟生的高度,我何必像基层鸟一样起早贪黑为活着奔波呢?我不筑巢,打盹了就蹲在高枝上眯会儿;不孵卵,把蛋下在别的鸟巢里;不喂孩子,由养母心甘情愿地代劳。这种行为叫卵寄生。
欺骗、恐吓、杀戮就是我赖以成功的鸟生哲学。
我可以把卵寄生在125种鸟巢中,主要对象是大苇莺、麻雀、伯劳等雀形目鸟类,他们和我的孩子基本一个食谱。特别是大苇莺只会低头喂鸟,不知抬头思考,一多半沦为了我们的保姆。
五月初,苇子刚长起来,大苇莺就忙活着筑巢、交配、繁殖。到了五月中下旬,我才不慌不忙从公里外的非洲赶了回来。
我悄无声息地滑落到苇塘边的大柳树梢上,茂密的芦苇丛中十几个大苇莺巢尽收眼底。我心里很佩服大苇莺高超的编织技巧,他们在四五棵芦苇中间用芦苇叶、枯草茎、草叶等编织成一个开口向上的杯形巢,里面还垫着柔软的羽毛。我选定一个四只蛋的巢,蛋多容易鱼目混珠。可讨厌的母苇莺趴在窝里就是不给我机会,她的老公在巢边的苇秆上边机警地跳来跳去,边“叽叽呱呱”地叫个不停,还不时地歪头瞄我一眼。
大苇莺是个老实的群体,玩弄他们自然很简单。食雀鹰是大苇莺的天敌,而食雀鹰的叫声我早已练得惟妙惟肖。时间不等蛋,屁股里涨得难受,我巧舌如簧的嘴发出“kiii-kiii-kiii”的响声。刺耳的声音扑向苇塘,把一只只棕色苇莺从碧绿的苇丛深处惊起来,“扑棱棱”四散飞去。
我轻展双翅,无声地掠了过去。站在巢边,我毫不犹豫地叼起里面的一只蛋扔了出去。生存分秒必争,我明白孵蛋期的苇莺不会飞远。一般的鸟产蛋需要一两个小时,我只10秒钟便把山寨蛋下了进去。我身体里含有异染色体,学会了看鸟下蛋,能够使蛋的颜色、斑点和巢里的保持高度一致。至于个头有大小,我也无能为力了。
在生命亿万年的协同进化中,竞争的双方互相反制,自我发展,道高一尺,魔高一丈。面对我强势的寄生,被压迫的鸟进化出了两种本领:“不一致性识别机制”,也叫多数蛋说了算,数量多的就是亲骨肉,把特立独行的蛋予以清除;“模版化识别机制”,知道自己蛋的模样,差样的无疑就是坏蛋。她们一旦识破了我的蛋,就毫不犹豫地扔出巢外。曾经有100多年的时间,像今天专门欺负大苇莺一样,我总是把蛋下在知更鸟的巢里,后来知更鸟进化出识别功能,我只得另寻他鸟。
为了独占抚养权,我的孩子只需10天左右便抢先破壳。不必指责我,你的一生都在抢:抢好的医院出生,抢好的学校上学,抢好的岗位工作,死了也要挤进高档火化炉。“有福之人不用忙,无福之人瞎慌张”。瞧,我的小宝宝还没有睁开眼睛,细软的脖子还撑不起那颗硕大的黑脑袋,可他知道该怎么做了。趁养父母外出觅食,他用背部顶住了一只蛋,两只嫩黄的小爪紧紧勾住巢壁的细草,脑袋向下顶着巢底,屁股朝天,两只细弱的肉翅膀不停地摇晃着,吃力地一点点向上倒退。蛋被推到了巢沿上,眼看就要大功告成,他爪一软,蛋从头上滚进了巢底,他也跌落下来。气喘吁吁的时候,养母回到了巢边,他若无其事地张开黄色的大口,“呀呀”地叫着。养母把叼着的一只小蚂蚱塞进他嘴里,又急急离去。填饱了肚子,他气力大增,低头弓腰重新开始顶蛋。“啪叽”,一只褐色带斑点的蛋掉到了水面上,没有惊起一丝水纹。“啪叽”,又一只……经过不懈的努力,我的宝宝终于独占莺巢。如果苇莺的小鸟先孵出来,我的宝宝也毫不客气地把他们全部推落巢下。在亿万年的进化中,我给小宝宝设置了凹进去且暗藏有敏感神经的背部,一接触到鸟蛋或雏鸟等硬物,会条件反射地向外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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